金秋九月,建瓯市龙村乡梨坪村迎来一年中的锥栗丰收季。15日上午,该村返乡青年张扬腾坐在锥栗林间,面对手机镜头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热情地向网友介绍:“家人们,咱们的锥栗就生长在这海拔700多米以上的山上,这里昼夜温差大,煮熟的栗果粉糯香甜。”他一边用竹夹将栗果从栗苞中夹出展示给网友看,一边与网友互动,回应网友诸如“锥栗与板栗有什么不同”等问题。

张扬腾在锥栗林里直播

这场直播从10时30分开始,不到20分钟便传来好消息:530份、总计850多公斤的锥栗全部售罄。“接下来两天得抓紧包装发货,还得去周边老乡家收购更多锥栗。”直播结束后,张扬腾一边整理设备一边笑着向记者介绍,这是他首次尝试直播卖锥栗,取得了超出预期的成功。

放弃上万元月薪,回乡追逐“田园梦”

1995年出生的张扬腾,中专毕业后到了省城福州,在爱普生公司短暂工作半年左右,就转到一家建材公司从事网络运营工作。踏实肯干的他颇受公司老板喜爱,工资逐年上涨,2022年月薪达一万多元。他妈妈也跟着到福州打工,可谓生活安稳。但天性“爱折腾”的他始终怀揣着“老了回家种地”的田园梦,工作之余总爱摆弄花卉蔬果,钻研农业种植技术。

这份对土地的眷恋,让他在2016年迈出首次返乡步伐。他辞掉福州的工作,尝试开网店销售家乡农产品,但由于当时农村物流条件不完善,快递费高昂,无奈创业失败,大半年后他重返福州工作。然而,这次挫折并没有让他气馁。工作之余,他坚持运营短视频账号,记录自己的种植日常,逐渐累积了30多万粉丝。2022年底,随着农村物流的改善和自身视频运营经验的积累,响应家乡鼓励青年人返乡创业的号召,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辞职,开启了“回乡种地”的梦想人生之旅。

“公司老板一再挽留你,我也在福州打工,我们母子俩一个月收入加起来有一万五六,日子过得去。在地里刨,能刨出金子来?”母亲游琳珠并不赞同他辞职返乡。拗不过儿子,游琳珠也就随他一同回到老家。“不出去工作,没有固定收入,整天在地里拍视频,有点不务正业呀。”乡亲们对他的做法很不理解。面对质疑,张扬腾没有退缩,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创业中。

无脚本无团队,他用时间讲述作物故事

张扬腾给自己的抖音账号取名“扬腾爱折腾”,在种植常规瓜果蔬菜之外,更醉心于挑战种植“大西洋巨型南瓜”“死神辣椒”等稀奇品种,尝试茄子嫁接番茄、西瓜嫁接贝贝南瓜等各种突发奇想的种植实验。在种植过程中,他不断钻研技术,并通过互联网分享知识、解答疑问,成为小有名气的“土专家”。“我从小就喜欢尝试新鲜事物,慢慢积累了不少种植经验,遇到不懂的就查书学习。现在连我父母和村里人遇到问题,都来问我。”张扬腾自豪地说。

“死神辣椒”

与其他短视频创作者不同,张扬腾拍摄视频没有精心设计的脚本,也没有专业的拍摄团队,只能自己用手机,以真实视角记录作物生长全过程。“如果视频有头没尾,让人看了就很不舒服。我拍一条视频,短则2-3个月,长则4年,必须讲清‘从发芽到结果’的完整故事。”这种坚持获得了网友的认可,评论区常能看到“就喜欢这种有头有尾的视频”的留言。

在种植的过程中,各种意外时有发生。作物被动物偷吃、遭遇恶劣天气影响、买到错版种子……这些也被他如实记录并分享给粉丝。粉丝也会在评论区主动分享自己在种植路上踩过的“坑”。在田野间,他见证稻谷丰收、瓜果满园,将喜悦通过视频传递,让不少网友因此萌生“去福建乡村看看、尝特色美食”的想法。对这样的粉丝,张扬腾总会热情相邀。今年五一节,两位厦门粉丝专程到访,他带着二人体验了一把机器耕地。“有付出就有收获,我在自得其乐中也会碰上惊喜。”通过粉丝牵线,他还结识了农科院专家,得以请教专业种植技术。

没有高端的设备和团队,张扬腾始终用手机拍摄、剪辑。从2023年至今,他在自己的抖音号上发布了550条原创短视频,拍摄的视频素材超过2TB。今年9月初,他历时150多天、第三次尝试种植的大西洋巨型南瓜终于成功,结出了一个重达396斤的“巨无霸”。“前两次都失败了,只种出50多斤重的南瓜。今年改进技术,调整施肥时间,总算成功了!”他难掩喜悦。这个巨型南瓜种植成功的视频,让他短时间内增粉30多万,目前他的粉丝量达119万。

张扬腾和他的“巨无霸”南瓜

直播赋能,让“土货”乘“云”出山

龙村乡平均海拔609米,孕育了锥栗、高山茶叶、鲜笋等丰富的农产品,还有生姜、茄子等高山蔬菜,以及杨梅、油奈等优质水果。高山环境让这里的作物生长周期长、昼夜温差大,糖分和营养更充足,口感更好。但过去,这些好货多靠外地客商收购,不仅价格被压低,还常面临滞销难题。

龙村乡

“想把家乡的优质农产品带出去。”随着粉丝量增长,张扬腾开始尝试直播带货,助力家乡农特产销售。今年8月,看到邻居捧着从高山崖壁采回的优质野生百花蜜,犯愁销路迟迟没着落,张扬腾主动伸出援手:他跟着邻居进山,拍下蜂蜜采集的全过程,用视频讲述“一瓶蜂蜜的由来”。随后,他将这批蜂蜜上架到自己的抖音店铺,没想到100多份蜂蜜上线仅几分钟,就被网友抢购一空。

“张扬腾自带流量,不仅宣传了家乡,还帮家乡好货打开销路、卖上好价。”挂点梨坪村的龙村乡党委组织委员陈文娟介绍,为支持更多村民投身直播助农,乡里和村里正利用闲置房打造青年创业孵化基地,开辟农特产品展示区和供村民免费使用的直播间。

从城市白领到乡村博主,张扬腾用短视频彰显土地的生命力,用互联网架起城乡桥梁。这位“爱折腾”的新农人,不仅实现了个人梦想,更为家乡发展注入了新活力。张扬腾回到家乡后,经过一年的努力就打开局面,随着粉丝的增长,他的视频被网友浏览能变现,橱窗商品销售、广告发布也有收益,年收入有20多万元。“这两年,扬腾赚到钱了。赚多少我没问他,看他开心,我也高兴。”母亲游琳珠喜滋滋地对记者说道。

让自己随心而动,淡然而行,张扬腾返乡创业这一路走得坚定,也收获满满。最好的生活不在别处,它就在老家,“下一步,打算将更多家乡优质农产品直播销售出去。”张扬腾憧憬着未来。

记者手记

专注专长更容易成功

这样“折腾”有名堂。张扬腾的创业故事表明:返乡不是盲目地“逃离城市”,而是在乡村振兴大背景下一次充满机遇的自我挑战;返乡创业不一味蛮干,而是专注自己的专长,实现个人创业与乡村振兴“双向奔赴”。

张扬腾的“不盲目”,基于对自身有着清醒认知,更清楚家乡需要什么、自己能做什么。返乡前,他已积累多年网络运营经验,工作之余拍摄短视频,练就“镜头语言+农业题材”的融合能力。在开网店卖农产品失败后,他果断回城市继续打磨技能。再待农村物流改善、视频号兴起,他明了:梦想之路在广大农村。

张扬腾的“不蛮干”,在于发挥自身所长。他自带流量奔赴乡村,尝试“新媒介”与“土特产”碰撞。他的短视频创作不搞笑古怪,却用“超燃操作”让农业种植有“看头”,坚持“从种子到成熟”的长线拍摄,以纯记录的方式打破城乡认知壁垒。他专注做自己擅长的事,每一分耕耘、每一次尝试“被看到”,吸引了众多粉丝关注。

他是“数字新农人”,掌握“流量密码”,将流量变现,让“藏在深闺人未识”的农产品通过手机屏走进千万网友的视野,让“土货”俏销。村民从最初觉得他“不务正业”,到如今明白他“折腾”的是致富路。龙村乡打造青年创业孵化基地,也折射出乡村对“专业型返乡人才”的迫切需求。

乡村振兴需要年轻人,需要懂新技术、会用新方法,以自身专长拥抱新时代的年轻人。当更多像张扬腾这样的年轻人,带着专业技能、抱着理性思考回到乡村,必能激活乡村振兴“一池春水”,他们的“创业梦”也将在新时代的土壤里开出更灿烂的花,结出更丰硕的果。